“现在的你,还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,没有价值的存在,自然也没有对我提问的资格。”商时景的声音平淡而冷清,他的眉眼少了初见时的戾气,却多了几分漠然,那双乌沉沉的眼眸看着虞忘归,与看蝼蚁也差不了些许。苍莽遗迹的那个晚上,他分明那么亲切和善,就像是长辈那样关怀的看着自己,然而那场火焰似乎焚毁了所有虞忘归曾经所以为的真相。
师父并不是真的疼爱他。
这位前辈,也并非是真的关心他。
虞忘归并没有觉得很失落,他虽然年幼,又一直生活在玄天门之中,但并不愚蠢,也知道人心险恶的道理,只是以前养父总是教他与人为善,那时他们过得非常拮据,可大家却都不坏,最坏的人也只有丹房的那个胖弟子,总是克扣他们的月俸。
养父死后,这个世界就好像立刻变了个模样。
我还没有资格。
虞忘归看了看自己的手心,慢慢握紧了,他还记得自己原先是什么模样,皮焦肉烂,眼睛都被烧坏了,不然他也不会半路御剑坠入山谷;假如不是眼前这个男人送给自己的贝叶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清醒,恐怕他此刻也不能够站在这里了。
他还不能哭,不能在这些恶人面前哭。
过了许久,虞忘归才缓缓开口:“那……我要怎样才能有价值,我知道,我也很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。”说这话时他转头看了看易剑寒,眼神异常坚定,重重许诺道,“虽然我现在还做不到,但是这份恩情我会记得十倍百倍的偿还,自然,我的仇,我的恨,我也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。”
说到最后,少年人的神态几乎有些扭曲癫狂,声音凄厉如同老鸦,他重重的咬着每个字,一字一句的许诺道,双目赤红,猛然握手成拳。
他怎么会这么无力,又怎么会这么无用!
易剑寒有些害怕的缩到了商时景身后去,他对这种场景还不太熟悉,那种轻松的心态此刻荡然无存,只是有些茫茫然的捅了捅商时景的后腰,让他赶紧发声。商时景在春云五绝面前都能稳住,更不必提虞忘归这个现在还没有什么威胁力的孩子,他平静道:“活着离开无人谷,这里是白月寒潭,寒水精粹所在,你可以在此修行,也可以离开前往他处。”
“活着离开?”虞忘归皱眉道,“恐怕不止如此吧?你救我,是为了让我有价值,可是活着离开这里,就对你有用处了吗?离开之后我又该怎么去找你?”
商时景看着也有点不是滋味,他想起自己跟虞忘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对方还是个傻乎乎的傻白甜,糖心都能溢出来的那种小男孩。这会儿已经变得像头小狼一样警惕戒备,对所有人都恨不得露出牙齿狂吠,对任何事情都将信将疑。
“自然。”商时景在心里盘算着,恨不得能有个心灵沟通联系起他跟易剑寒,问问这样的情况算不算欧欧西,不过戏已经开演,他总不能中途反口,便平静的继续说道,“如果你还想像以前那样活着,就当我浪费这万载灵乳液,如果你不想,就证明给我看。”
虞忘归心中一惊,他曾经听说过万载灵乳液的威名,知道此物能肉白骨活死人,而且条件极为严苛,万载木,千年精,日日夜夜煎熬自身凝结为灵液,凡人沾得一滴,便能增长百年寿命。
“那我该,如何证明?”
虞忘归遭受背叛,惊慌恐惧之下谁也不信,可到底是个少年,他自认自己普普通通,毫无半分长处,连平生最敬爱的师父都觉得他毫无用处,想将他拿来祭剑,可谓是一无是处,如此昂贵的灵物只怕连玄天门的掌门人都会动心,却被眼前这人用在自己身上,不由得又茫然,又无措,只好呆呆问道。
“四海烟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