奴才们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下菜,佟贵妃专心养胎期间,幼小的四爷因此听了许多风言冷语。
虽说之后佟贵妃生出的是位格格,这位皇八女也没撑过满月就病逝,但佟贵妃却因此伤心了许久,也就忽略了四爷许久。等到佟贵妃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时,四爷心中的阴影已然种下。
年幼的四爷已清楚知道,没了佟贵妃,自己也就没了靠山。来自佟贵妃的照抚,却不是理所当然。即便挨过了丧女之痛的佟贵妃,对四爷是更好了。
从此,四爷对佟贵妃的尊敬,不由掺了丝怯意。儒慕仰赖之馀,同时压抑著不安,加上四爷性子本就急,焦虑、不安定,又无法理直气壮的发泄,阴晴不定这几个字挂在四爷脑袋上,算是没挂错的了。
只不过这些年经过,四爷早已把显于外的急性,收敛得妥妥当当。阴晴不定的性子,也在忍功见长后,逐渐转为严肃阴沉。现在能从四爷身上看出的情绪,也就是阴沉、颇阴沉、以及特别阴沉的区别。
四爷甚至没有像其他皇子般,有随意打骂下人、胡乱摔东西的习惯。这可不是基于仁德尊重什么的,唯一原因就只是四爷擅忍。
那为什么以苏培盛为首的八名伺候四爷的公公,天天还这么战战兢兢呢。
四爷虽不随意打骂,可要给他找到了错处,出了手,那绝对是狠辣的重手,甚至没有第二次机会。
因此四爷进食期间,周围绝对是最高品质的安静。
终于,四爷把这顿晚点吃的七七八八,挥手让人撤了膳。
苏培盛紧接着伺候擦手、漱口、上茶。
四爷待在榻上,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普洱,似乎正思索著什么。差不多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,这才开口问道,“今天院里什么事?”
这是例行在问后院有没有发生特殊的事了。
苏培盛略一停顿,就报到,“正院的杨嬷嬷今天过去给宁主子(因为武主子听起来太像吾主子,所以改说宁)教规矩。似乎不太顺当。”
四爷掀了掀眼皮,苏培盛立刻打了手势,八位伺候的太监当中站出一名身形更为矮胖的李中贤。四爷出门办事时,就由他负责盯著院内大小事。
李中贤接著竟是把宁西今早与杨嬷嬷的对话,一字不漏地学了一遍。要是宁西在此,肯定乍舌。这得用上多少记忆力,跟录音机有的拼了。但在这里,都是四爷身边伺候的基本技能。而这些话,正是宁西院里的汪大全告诉的。
四爷听过一遍,面色有些古怪。
“……净房?她还能用这说事?这倒有趣。淹了水难不成也换了脑袋,武氏先前的规矩,可讲的比我这个爷还多,如今,却连净房都搬出来挡。”
苏培盛身为贴身大太监,瞧著四爷神色,揣摩著接话了。“爷先前不也说过宁主子才情好,只是规矩老大了些。奴才瞧著眼下这不正好,宁主子脑子灵活,又忘了规矩,以后伺候著肯定更如爷的心意呢。”
四爷瞥了眼苏培盛,“你也转脑子了?今天竟是帮武氏说话。”
苏培盛立刻跪下陪笑道,“主子爷饶命,奴才可不敢帮著谁。谁要能让主子爷顺心,奴才这不才大著胆子多提上几句么!”
四爷继续沈吟,“这般性情转变,也不寻常。武氏近日可有提过她家里人?”
☆、四福晋
李中贤立刻回道,“有的主子爷。宁主子那儿伺候的汪大全说过,就在昨日,宁主子曾问伺候的青络,说爷有没有可能让她回家乡一趟,见见亲人。”
“能想着回乡见亲人,倒不像是鬼神诅咒作祟。”四爷眉头稍松。
苏培盛却是严肃起来,正色道,“主子爷身边可不容这种污脏之事。要不奴才这就跑一趟司祝,使赞祀女官过来瞧--”话还没说完,见四爷不悦地眯起眼,立刻狠狠自掌了一嘴巴,改口道,“不不不,奴才蠢钝,奴才蠢钝!该是让宁主子亲自出宫一趟,找个道观好好参悟参悟才是。”
要请了宫里的赞祀女官,又或让法师僧人进宫,肯定会弄得人尽皆知,到时怎么解释都不好。自己竟犯了这么基本的错误,苏培盛方才自掌嘴巴,就是在给四爷赔罪。
四爷这抹不悦,被苏培盛如此带过后也不追究。苏培盛见状赶紧又补了句,“若主子爷认为可行,奴才这就去打听打听?”
四爷没有答话,却是闭眼思索了起来,半晌后才说,“就去近郊的白云观,向善若真人,求经书抄写。”
苏培盛眼珠子一转,就猜到四爷内心的主意。
再过两个月便是三大节之一的冬至节,届时宫里亦会举行祭天大典。焚烧祭品当天,各宫室前庭也会燃起炉鼎,焚烧皇室子孙女眷所抄写的佛经颂文,共同祈福。用此理由让女眷去白云观一趟,亦是合理,顺势确定武氏身上有恙无恙,一举数得。
而这位善若真人亦是位老熟人。
佟贵妃、也就是孝懿皇后逝世前几年,经常缠绵病榻,佟皇后的弟弟隆科多曾数次赴白云